在这所充满宗教色彩的院子里,除了教堂,还设有学校、诊所。如今,百年已过,院落容颜已改,物是人非,这里的旧事却仍让人记忆犹新。因为这里曾是被美国人称为“中国哈佛”和“现代教育的温床”的大学——广文学堂。
源流众多的广文学堂
根据1902年6月13日英国浸礼会和美国北长老会联席会议上的决议,青州广德书院大学部和登州文会馆大学部的文理科合并,作为山东新教大学的文理学院,取两校名之首字为中文校名“广文学堂”,又称“广文大学”(wei hsien arts and science college)。文会馆和广德书院两校大学部,分别由登州和青州迁往潍县乐道院广文大学新校,文会馆和广德书院的中学部仍留在院校。合并后的学生中84人来自登州,30人来自青州,教员中10名中国人,4名西方人是英国浸礼会的库寿龄和波特(e.w.burt)、美国长老会的柏尔根(panl d.bergen)和路思义(henry winter luce),柏尔根被选为校长。1915年德位思(l.j.davies)接任校长。
1903年夏关于登州文会馆西迁时间最终确定,差会决定登州文会馆于1904年夏季学期结束后,正式迁往潍县。1904年6月,登州文化馆大量的家具、物资和设备等由水路运往潍县。1904年7月1日,柏尔根提前前往潍县做准备工作,1904年10月24日所有搬迁工作完成。
在文理学院搬到潍县城东李家庄之前,旧址曾是由狄考文的弟弟狄乐播与夫人狄珍珠于1884年开办的男子中学“文华馆”和1895年开办的女子中学“文美书院”及医院“乐道院”,后在义和团运动期间被烧毁重建,至1904年学院搬往潍县时建筑尚未完全竣工。
新建的广文学堂,有雄伟的教学办公大楼,是当年潍县最高大的建筑,包括14间大教室及会议室、办公室,大楼中部的钟楼高约三十米,楼顶上的巨钟,声响可达十余公里,先进的科学馆大楼是美国基督教徒康伟捐献,故亦叫康伟楼,一二层为物理、化学及生物试验室、仪器室和预备室,三四层为图书资料室、陈列室、阅览室,藏书一万三千余册。还有一座先进的天文台,大操场旁两排男生宿舍如兵营,大餐厅能容四百多人进餐,也有浴室、田径及足球场、铁工厂、木工厂及理化仪器制造所等,应有尽有。
1906年路思义离校度休假年,在此期间他为学校再募得30000美元,其中包括了老麦考密克夫人(mrs.cyrus h. mccormick sr.)作为礼物捐赠的一栋住宅的费用。路思义募捐的成功预示着他未来将从事这方面的工作。库寿龄先生1906年调往青州神学院接替休假的卜道成(j. percy bruce)。卜道成1908年回国后,库寿龄先生赴上海工作,再也没有回到大学来,他也从没有对联合一事表示完全的谅解。
1917年,广文学堂迁济南,乐道院仍是长老会的中心,包括医院、医院人员及传教士的宿舍、校舍和学生宿舍则成为广文中学的新校园。珍珠港事变后它被封闭,成为集中营的所在。
完备的大学规章
合并后的广文学堂被今人称为“中国哈佛”和“现代教育的温床”,其拥有中西合璧的师资队伍,1908年,在校教师13名,其中美国2名,英国2名,青州府5名,莱州府4名。1917年在校教师26名,其中美国5名,英国2名,山东19名。外籍教师都是国外大学毕业,有的还是双学历,主要教授英文、圣经、道学、理化等课程。国内教师有2名贡生、1名举人,其余多是文会馆或者广文大学毕业生,一般教授国文、历史、地质、数理化等课程。有好多老师一人兼任几门课程,还有多位潍县传教士担任兼职教师。
从文会馆创建时就自立各种规章制度,自订各种课程,自编所有教材,经历四十年的教学实践,不断修改渐趋完善。后经合并成广文学堂,其各项制度也更加完备。
招生原则:学生共分两等,一为正班,须从各中学堂毕业,经学校招考,考准者收为正班。学生学完学校所定四年课程,考准者即给毕业凭照以示奖励;一为选班,须年满十六岁,入学时必先试以议论一篇,并默讲四书,考准者方能收入,在校期间的要求与正班相同。
学费:学生每年膳费二十四元,学费三十元,每学期各缴一半;贫困学生学校可提供借贷,每学期至少须缴足英洋七元;选班贫困学生则每学期至少须缴足十四元。凡不能缴纳五十四元者必先与学校订立合同,至离校后必各遵前约缴足欠资,未毕业就退学者亦须一律偿还欠资。此外,凡学格物化学者每学期各科缴试验费一元,凡学英文者每学期另行缴费五元。学费须在开学时立即交足否则不能入学。
课程设置:学制5年,每年所学不同,大体包含十类内容:修身、讲经、中国文、外国文、历史、算学、博物、理化、法制、心理学、体操,除英文和少数科目外,多为必修课程。学生在第四年或第五年终考试及格者即各给毕业凭照。
招考课程:包括讲四书、背诗书经、地理、数学、代数、西史、新旧约故事、作文等。满60分为合格,或有一样分数不足总分平均六十六分以上者亦得收入,惟次季必须补考,若二样以上分数不足者概不录取。
此外,为培养学生民主自治的能力,狄考文办文会馆时就首创了辩论会,与广德书院合并迁潍后,学生立会已经蔚然成风:辩论会、传道会、勉励会、戒烟酒会、赞扬福音会、新闻会、青年会、中国自立学塾会等。当然,所有会有强迫入会的也有自愿入会的。其中最主要的是辩论会,该会还设立了章程。
广文学堂在潍县的十余年时间里,培养了一批掌握新知识、具备新思想的社会精英,为当时中国新文化的传播及社会的发展进步发挥了积极的作用。方维廉在1914年时曾评价学校的学生:自新校落成去今仅十年,期间学成已去者不下数百人。北而京津,南而湖广,足迹遍布天下。或侧身政界,或执业商界,而以学界为尤多。
在潍县的生活
众多的教会学校合并在一起,各校的情况不同,校风各异,自然会有很多矛盾。1902年,广德书院和文会馆最早合并时,授课教授最初有北美长老会的柏尔根、方维廉和路思义等,英国浸礼会有库寿龄、白向义和李恩溥,不久因为办学目的不同,意见不合,政策不统一,英国浸礼会的库寿龄、白向义和李恩溥都先后辞职。
库寿龄的办学目的,主要是培养代理人,替他赚钱(可以说是经济侵略),他资助穷孩子宋传典上学,由夫人亲授英语,目的是让宋感恩戴德忠心为其效力。库寿龄与意大利商入库尔德合伙,利用教会学校的房产办花边庄,兼营草帽辫以及花生、棉花、核桃等土产出口,获暴利,故为狄考文和柏尔根所不容。库寿龄因而辞职,他离校后,将青州的花边庄交给宋传典代营。宋很会经营,不久又发展发网房、肥皂公司、棉花栈、缫丝厂等,成为山东最大的买办。宋传典用二十八万元巨款行贿,当上省议长,并与军阀张宗昌勾结反对北伐军,依仗议长和外商势力不纳税、走私、侵吞贪污巨款等等,坏事做尽,后被政府通缉,复行贿竟得免追究。后来,库寿龄以考古为名,盗卖我国珍贵文物“贝”、“布”、 “甲骨”石针及编钟等,被我国政府查获没收。
与科举制度相比,广文大学课程及教法新颖,只是许多学生在学习上很不适应,加之考试及毕业十分严格,学生的毕业率很低,以至于入学容易毕业难。1905年到1908年,毕业的学生只有36人,肄业学生232人。
一个典型的例子是体育锻炼。在文理学院落脚于潍县的最初岁月里,劝说学生参加体育锻炼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。千真万确,孔夫子是个爱运动的人,他钓鱼但反对用网捕鱼,他用弓箭打猎但反对射杀归宿的鸟。显然,他还会骑马驾车。但是那些信奉他的学说的人对所有这些一概不感兴趣。相反,他们告诉自己的学生,如果一个人的举止不庄重,那他的学问一定不高深。他们让学生学习有3000礼仪的大书,使他们在任何场合都循规蹈矩行为得体。第一条礼仪是“面容须严肃深沉”,第二条是“步履须稳重方正”。另一条说:“如雨之降临亦须徐步而行”。
想象一下这些传统学者在与西方人接触时受到的震撼吧!西方人总是匆匆忙忙,极端准时,行事唐突,不拘礼节。但是最令他们目瞪口呆的是,当他们看到这些异国人穿上运动服打开了网球,或者用最不成体统的方式踢起了足球时的情景。
中国学生因此被朝着两个相反的方向推拉。青年人天生的精力旺盛使他们感到踢足球一定非常有意思,但他们过去受到的教育又使他们感到这种行为有失庄重。对他们来说摇晃着扇子或者端着茶壶更合规矩。此外他们的长衫和辫子参加体育活动也不方便。
大概在日本大败俄国后,这种情形发生了变化。年轻的中国人深受鼓舞,感到自己的国家也能变得强大起来。学生们要求参加军事训练。他们也变得热衷于野外运动、竞走、跳高和撑杆跳等种种活动。足球队逐渐发展起来了,但学生从不参加橄榄球或者任何其他剧烈冲撞的运动。不过他们喜欢网球和篮球。
(据《广文校谱》《齐鲁大学》等)